不停地穿过低矮的灌木丛,我一点一点地向着更深的树林里走去。
嘴里叼着的鱼干总是会撞在灌木丛枝干上,所以我不得不放慢脚步前进。
本来这次出来的目的,就是为了到一趟这里的,因为奶奶的委托,所以才稍微晚一点。这片鱼干,就当作是给“他们”的赔礼了。
靠着在四周做下的标记,我确认着自己的位置,不至于在林子里迷路。进入林子大概二十多分钟,我找到了最后一个标记。
就在前面了。我加快了些步伐,跑上前方微微隆起的山坡。
前方,一个巨大的湖泊,在月光之下,如同一面明镜,平放在山顶之上,反射着这片夜色。因为四周都是林子,所以风很难吹到这里,水面也就一直保持着平静。
我跳下土堆,把鱼干放在地上。然后走向湖泊。
大概是在新生后的第九个月,我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。
有一天傍晚,我趴在楼顶上睡醒,伸过懒腰后,尾部传来了和平时不一样的。扭过头看去,原本仅一条的纯白色猫尾,尾端突然多了一圈淡黑色的毛,而且是两只。
我再三确认,两条尾巴的确都是从我身后长出来的,而且我都可以单独控制,习惯后,两条尾巴甚至可以一起摆出简单的图案。
当时我就想到了小时候,曾听过祖母讲过的,关于民间妖怪的故事,其中有一种,和现在的我,有同样的特征——双尾的猫,那就是猫又。后来证明,我猜对了,双尾并不是基因上的变异。
那天之后,又发生了很多事,也见过了很多东西,我渐渐地掌握了这个身体的一切。虽然是一只妖本身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,但是我就像是天生地一般,知道着这个身体的一切——所有属于我的能力。
越来越靠近湖面,月光照下来形成的影子逐渐变得越来越大。短短五米的距离,影子已经变大了无数倍。当影子来到湖边时,已经变成了一位少女。两条猫尾在她的身后不停地摇晃着,头顶上,白色的猫耳穿过及腰的银发,高高的耸起。
少女走进湖里,因为许久没有好好清洗过身体,这一泡,让她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。
“呼啊~舒服。”
可是语气,却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。
本来这一世成为一只母猫,我认为是没有什么大碍的。可是当我发现能变成人形的时候,就有点不好了。但毕竟也是自己的身体,所以很快也就习惯了。
我撩起一点湖水,清洗着自己的身体,因为是夏天,白天日晒充足,晚上也很闷热,所以湖水的温度正正好好可以舒服地洗个澡,同时又不会冻到身体。
其实在家里的时候,奶奶也有帮我洗过澡。但是貌似是猫的本能,刚一接触到水,我就拼了命的想逃走。虽然每次都忍住了,但完全没有洗完澡后的舒适感。直到后来我可以变为人形了,“他们”找到了这个地方,才能让我在没人看到的地方,好好的洗个澡。
“话说,他们怎么还没有来啊。”
我把头埋进湖里,无聊地吹着水泡。
忽然,林子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,我转过头去,看着与我来的时候一个方向的林子里。
一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了树后面,晃晃悠悠地朝这里走过来,身上只有腰上围着的一块浴巾。
“哪里来的小姑娘啊,来让叔叔检查下身体啊。”
看着满脸猥琐笑容的怪大叔,少女只是轻轻一笑。
“狸猫叔,别闹了,你吓不到我的。”
大叔突然停了下来,脸色变得有些慌张。
“大叔怎么没有看见哪里有狸猫啊?”
他假装朝四周望去,脚在一点点地向后挪去。
“尾巴从一开始就没有变好哦。”
听到我的话,大叔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背后。一条狸猫标志性环状花纹的尾巴,拖在了他的身后。
“嗨呀,又没变成功,无聊无聊。”
大叔懊悔地摇了摇手。他的身体开始急剧缩小,最后,缩小到只有一块抱枕大小的狸猫,但是肚子还是一样的肥。狸猫解下身后用葫芦做的大酒壶,用腰上的碗盛酒,席地而坐喝了起来。
它拿起我放在地上的鱼干,直接啃了起来。
“你可让我好等哦,我都在那里守着半个小时了。”
“奶奶有点事情让我帮下忙,抱歉啊。”
“没事没事,反正来了就好。”狸猫端起碗,一口喝到底。“呼啊,美人加美酒,舒服舒服。”
“美酒就行了,美人算不上,比起你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吧。”
“错了,你这就不对了,小孩子才好看啊!那些老女人,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,我都还没看到就把我赶走了。”
“这要是让她们听到你又要吃苦咯。”
“是啊,但是缘酱最不会的就是告密了,我说的没错吧。”
“那要看是什么话哦,她们也是我的朋友呢。”
“嘛,那就请小缘高抬贵手了。”
虽然说着这些话,但实际上手上的酒就没有停过。这会儿估计是已经微醉了吧。
“话说,其他人呢。”
“嗝~其他人啊,河童带着鲤鱼精正在上来呢,他们俩走得慢你是知道的。”
“我都已经很晚了,他们还要晚么?”
“河童最近又收集了一些好东西,忙着收拾呢。”
“啊,明白了。”
“明白了是吧?听他说这次的很不错哦,回头我打算找他借两本过来看看。”
“那就等呗。”
一个新的声音加入了我们的对话。
“为什么要等?”
狸猫转头看向上来的路口,也就是那座土堆。
一个矮小的身影爬了上来,右手举在半空中,一个水球停留在他的手上,水球里,一只小鲤鱼在里面游动着。
“等我全看完再借你啊。”
那身影走到湖边,把水球放在湖面上,水球接触到湖,立刻散开来,那鲤鱼也跟着落入了湖里。
“谢啦,河童,每次都让你把小鲤带过来。”
“没事,反正控制那点水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来的人就是河童。
我四周的水开始不停地翻滚,水面下,一道橙色的光在我周围不停地绕圈。突然,它沉了下去。随后又向着更远的湖里游去。
“小鲤很开心啊。”
“是啊,毕竟难得给她这么大的地方自由游动呢。”
橙光又一次游了回来。它忽然跃出水面,月光下,鲤鱼尾部以上的地方,变成了一个女孩子。她满脸笑容,向我扑了过来。
我举起手接住了她,但以为速度是在是太快了,为了卸掉力不让她因为突然被我接住而受伤,我在向后推的时候不小心失去了平衡,摔进了湖里。
“呜啊——”
所说变成人形是可以洗澡了,但是猫耳还是一直不习惯碰到水的,这一下完全是浸到水里了。
我急忙从水里跳了出去,摇晃掉头上的水。但是因为河童和狸猫两人就坐在湖边,所以不小心把水抖进了狸猫的碗里,而河童则是捂着鼻子直接倒下去了。
“缘姐姐没事吧?”
小鲤游到湖边,探出身子焦急地问着我。
“没事,只是有点被吓到了。小鲤玩得开心就好。
“嗯!”
听到我没事后,她又继续游进了湖里。作为鲤鱼精的她,仿佛一直都是这么快乐,无忧无虑。
“对了,抱歉啦狸猫叔,刚才没甩到你身上吧?”
“没事儿,咱不介意的,都已经喝下去了。”他翻过酒碗,里面没有低下一滴液体。
“那就好。河童呢,你怎么了?”
“我没事。”他举起一只手,比出大拇指。“多谢款待!”
“啊哈哈,不客气。把我的衣服给我吧。”
“知道了……狸猫你来吧,我一只手打不开。”
“明明体质弱当初就不要死盯着看嘛。”
狸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河童身后,打开他背在龟壳后面的背包,从里面掏出我的衣服。
“嗯~少女的清香。”
我无视她的话,一件件地借过被他嗅了又嗅的衣服穿上。要说为什么没什么感觉,可能是因为,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妖怪们的本性了。
“今天是和服么?”
“是啊,因为今天,可是要去那里呢。”
狸猫推了推躺在地上的河童。“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啊,再不快点那边都要结束了。”
“抱歉,因为刚才又偷偷瞄了几眼。”
河童捏着鼻子坐起来,确认没有流出来后,他才放下了手。
“我去叫小鲤。”河童说着走向湖边,我拉住了他。
“不用了,今天就我来吧。”
我走到湖边,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水面,小鲤就飞快地游了回来,将身子露出来。
“到出发的时候咯。”
“好!”
我用右手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,脑中想着当初自然而然出现在我记忆中的那些东西。
小鲤的尾部开始变化,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大。不一会儿,尾巴变成了两条洁白的双腿,身高也变得比我稍微矮一些,因为她当初幻化为人形时的模样参照就是我,所以如果我收起猫耳,我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姐妹。
虽然我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,但是那样的话,会比改变他人还要累,而且并没有太多的好处,所以我也就打算变成我以前的样子了。
再给小鲤变出一件合身的和服后,我拉起她的手。虽然以前也变过几次,但她并不是很习惯用双腿,所以还是有人牵着好。
“还真是羡慕呢。”狸猫说道。“我也想被人牵着啊。不如下次的衣服就由我来吧!”
“我不想衣服上突然多出来一条尾巴哦。”
“啧——”
狸猫双手抱脑,想着可行的点子。
“好啦,别想了,赶紧出发吧,还要‘神社’呢,你可是自己说时间不早了哦。”
“就是说嘛!”河童从后面排了排狸猫,脸上似乎有点幸灾乐祸。
“唔……下次之前我一定会想出来办法的。”
“是是是,走吧。”
就这样,我牵着小鲤,河童跟在我后面,狸猫走在最后,向着“神社”出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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